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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淌出来的思念

    时间:2020-06-15 16:51:41 来源:写作资料库 本文已影响 写作资料库手机站

    如伊

    音乐在雨花台烈士纪念馆展厅上空缓缓弥漫,耳语般如泣如诉如吟如歌,他独自坐在展厅的中央,头颅低垂,眼帘微阖,静默得犹如一尊雕塑。他那音乐家特有的灵敏的耳朵正在分辨和记忆音乐的音色、音量、音高节奏,还有音符间千变万化的组合,从他的面部表情中我们感觉到了他的内心情感:他听到了声音的色彩,他触觉到了父亲的温度,他看到了那旋律勾勒出的一幅幅悲壮的情景。

    此刻,纪念馆展厅的门外陆续来了一些观众,观众们很默契地停在了门外,大家屏住呼吸,看着他,静静地听着从展厅里飘散出的音乐,那音乐潺潺流水般地从大家的心底流淌,中国近代史的画卷一幅一幅地在大家眼前展开。

    一个刚刚到来的中年观众低声地惊叫:呂其明!

    是的,他是吕其明,著名作曲家吕其明。

    他为雨花台烈士,也为他的父亲吕惠生烈士刚刚创作完管弦乐组曲《雨花祭》。这组乐曲马上就要随着新陈列的纪念馆一起接受来自全国各地观众们的检阅检听。吕其明在展厅里试听音乐效果。

    接受任务

    多年来作曲家吕其明心中藏着一个愿望,就是要写一部音乐作品献给为民族解放而献身的英雄们,包括他亲爱的父亲吕惠生。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他被邀请创作一部雨花台烈士纪念馆的背景音乐。吕其明有些兴奋,如同当年接受《红旗颂》创作的心情一样。所不同的是,当年创作《红旗颂》时吕其明刚刚35岁,虽然之前已创作过《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谁不说俺家乡好》《微山湖》等大众耳熟能详的歌典,但创作管弦乐序曲《红旗颂》还是第一次。他清晰地记得当年创作《红旗颂》时的心情:心潮激荡,夜不成寐。那时,一次次回忆的是战火纷飞的战场,是迎风飘拂在北京天安门前的那面红旗,他是噙着热泪,用饱含深情的笔,写下了《红旗颂》的第一个音符。这部交织着血与火、信念与追求、奋斗与牺牲、胜利与光明、沉思与激情的交响诗篇,已被列为20世纪世界华人的音乐经典。吕其明正是用他对红旗最为直接和深刻的生命体验,写就了这部华彩乐章。现在他将要创作与《红旗颂》同样题材的《雨花祭》。如果说《红旗颂》颂扬的是1949年10月1日飘扬在天安门广场上的第一面红旗,那么《雨花祭》就是吕其明敬献给为天安门广场上竖起的第一面红旗而牺牲的烈士们的一曲颂乐。吕其明兴奋中带着些激动,他要将多年来对父亲的思念对先烈的崇敬化作曼妙的音符播向世界。

    接受这一特殊的创作任务后,吕其明离开南京回到上海,开始了他半年之久的艰辛而激情地创作。

    怀念父亲

    创作前,吕其明陷入了沉思。父亲的容貌及革命与牺牲经历总在眼前浮现。父亲吕惠生是安徽无为人,早年毕业于北京农业大学,后回到家乡从事教育工作。有一件事让吕其明记忆犹深,那是1935年吕惠生任国民党安徽无为县政府建设科长时,无为县的一位姓宋的财主,与地方财政人员勾结想占据一块公田修建私人宅第,怕吕惠生不同意,某日早晨以看望吕惠生为借口将300块银元放在他的枕头下,后来被吕惠生发觉,立即找到这个财主,宋财主怕吕惠生责怪不敢承认,吕惠生就用这笔钱在无为县城的一个公园内修建了一座小亭,亲笔命名为“洗心亭”,以告诫人们要杜绝肮脏洗心革面。后来吕惠生在一首《七绝》诗中抒发了这种愤懑之情:
    “孳孳货利已根生,哪得人人肯洗心。只有铲除私有制,人心才可不迷金。”那“洗心亭”虽然早已不复存在,但在吕其明的心中却永远是一座神圣的碑。

    1939年,吕惠生担任《无为日报》社长兼主编时发生了一起事件,促使他带领全家人投奔了新四军。

    这年新四军内部处决了一名贪污腐化的干部,国民党顽固派想利用这个事件诽谤新四军,炮制了一篇攻击新四军的文章,强令吕惠生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全文登载。第二天,《无为日报》上全文刊登了这篇文章,但在这篇文章的前面有了一段按语:“古今中外,文武官吏,贪污腐化、营私舞弊,罄竹难书!若详为录其罪行,非车载斗量不可,超过XXX罪行的岂止千万耶?然而唯有新四军,能有如此严明纪律,不管对人民功劳多大,地位多高,一旦犯法,罪不能容。这是史无前例的!读者可以从中悉其真理,如国家今后能依此为范例,委实大快人心啊!”报纸一出,全县哗然,百姓赞扬新四军的纪律严明,国民党顽固派精心策划的阴谋破产了。他们说吕惠生被共党收买了。于是,吕惠生的名字被列入了黑名单。

    1940年初无为当局认为逮捕吕惠生的时机到了,下令秘密逮捕他。吕惠生得悉后,在进步人士的帮助下带领全家逃出无为城参加了新四军江北游击纵队。一年后,刚刚10岁的吕其明也参加了新四军二师的抗敌剧团(后调到七师文工团),成为新四军里最小的战士。父子俩虽不在一个地方,但儿子时刻关注着父亲。4年后,家乡的黄丝滩兴修成功,让吕其明在深爱父亲的同时,又多了份敬重。安徽无为县东乡沿江的黄丝滩江堤,由于年久失修,威胁着沿江无为、巢县、和县、含山、舒城、庐江、合肥等七县300多万亩良田、200多万人民的生命与财产的安全。每到雨季,长江水位上涨,江堤倒塌,洪水泛滥,吞没了无数村庄,群众流离失所。吕惠生曾在日记中写道:“今日官府(指国民党政府),高呼生产建设,对此极关民生事件,漠视不顾,而且贪污之徒,乘机舞弊,上官纵然闻之,亦不追究,国事如何能有希望……余不能执刀者,如能,则当尽砍彼贪污败类之头,以正风教。”为了彻底根治水患,1943年9月,中共皖江区委和皖江行政公署决定兴修黄丝滩水利工程,任命吕惠生为工程总指挥。当时环境非常恶劣,日军飞机常常在无为城的上空狂轰烂炸,吕惠生拖着病体带领群众,夜以继日地加紧施工。历时211天,筑成一条长12华里,底宽12丈,顶宽2.4丈,高2丈的沿江大堤。为了表彰吕惠生的功绩,在工程落成典礼上,皖江行署正式宣布,黄丝滩改名为“惠生堤”。这条江堤是吕其明心中的圣地,吕其明每次回乡走在这条江堤上,都会深情地回忆着父亲。如今,父亲那清癯睿智的面容又一次地在吕其明的眼前闪现。

    作曲家遂决定,创作60分钟15个乐章的背景音乐,颂扬、缅怀的情感贯穿音乐始终,这也是根据纪念馆的展线与陈列内容初步的音乐构思。这部管弦乐组曲的创作将是国内首创,一个艰巨而具有挑战性的任务等待着这位70岁的资深作曲家。

    深度构思

    吕其明毕生钟情于革命历史题材的音乐创作,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爱国主义是吕其明创作的永恒主题。青少年时期的部队生活,使吕其明后来创作战争、部队题材等音乐作品时充满了激情。这也是吕其明非常愿意为雨花台烈士谱写管弦乐的原因之一,那里的许多烈士都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英勇将士。在吕其明15岁时,父亲在南京牺牲,也成为了雨花台烈士。他经历了父亲牺牲的切肤之痛,经历了母亲深陷囹圄的无奈之恨,他有着深厚的生活与情感积累。音乐与经历已经让吕其明从平凡琐碎中摆脱出来而进入到一个纯净的人格境界,每个凝重的音符都是从作曲家心灵中流淌出来的。

    杰出的作曲家之所以伟大,是因其作品歌颂的是祖国是人民是大爱是人类的理想。

    现在作曲家正在酝酿着一部歌颂英雄的大作品。

    作为烈士纪念馆的背景音乐,在长达60分钟15个乐章的音乐中,不能有很大的戏剧性起伏,不能太快太慢、不能太强太弱,更不能大起大落。这种背景音乐不同于舞台演出的器乐曲,也不同于影视配乐。观众一进入纪念馆就听到她,而且是全天候滚动播出,作为背景音乐而存在,人们在看英雄事迹的时候,音乐不能去干扰他们,只能陪伴着他们,起到一个潜移默化的作用。进入纪念馆的观众,情感和情绪绝非是单一的,有庄严,有肃穆,有崇敬,有缅怀,有悲切,有奋进,有感悟,还有沧凉感与悲壮感。因而作品的结构、调式、调性及乐器的选择等方面要有所变化,更重要的是在民族的神韵和情感的深度上下工夫,要使旋律既有悲壮的美,也要有崇高的美,使观众产生共鸣,在音乐的伴随下一路观看下去。对于吕其明来说,这是他感情投入最深的乐曲之一,但这么多的制约使他犹如带着镣铐舞蹈,这就给60分钟音乐长度的写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吕其明担忧,这么长的音乐没有了强弱快慢起伏对比的变化,音乐写出来还能有人听吗?在展厅特殊条件的要求下,作曲家必须把音乐纳入纪念馆整体设计中的一个适当的地位,不能显示其独立性,不可以喧宾夺主。

    作为纪念馆的背景音乐,在列宁格勒的卫国战争纪念馆中,播放的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乐中的第四乐章。专门构思创作这种背景音乐,作曲家无可借鉴。

    作曲家进行了深度的构思。《雨花祭》音乐并非绝对的平缓,虽然它没有大幅度的起伏对比,但作曲家在其局限之内可以运用其他音乐手段,使观众耳中不强烈的音乐,随着陈展的内容,时时如潮水般地涌起,震撼着灵魂。这就需要作曲家不仅有情感的投入,还要有不俗的技巧。

    激情创作

    作曲家的情感蓄势待发。

    清晨五六点钟吕其明即伏案写作,晚上八九点钟他还在灯下激情地书写,父亲的一首绝命诗常常在他创作的间隙脱口而吟:忍看山河碎?愿将赤血流。烟尘开敌后,扰攘展民猷。八载坚心志,忠贞为国酬。且喜天破晓,竟死我何求!

    作曲家积蓄已久的情感宛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在作曲过程中,他的情感激起过无数次的起伏跌宕,伴随着澎湃的激情、思念的泪水。然而,作曲家不能将自己蓄积已久的情感尽情的挥洒出来,因为音乐不能有爆发性的宣泄,作曲家的激情几乎是被压抑着一点一点地喷薄而出。在技术上,与《红旗颂》那号角似的曲调不同,《红旗颂》气壮山河,史诗般地再现中国革命的历史画卷,而《雨花祭》既有崇高、深沉、肃穆、悲凉的韵调,又有壮丽、安详、委婉、耳语般的温馨,音乐虽不强烈却需要有超强的力度感,在不知不觉中把观众引入真实的情感境界,让进入纪念馆的每位观众都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洗礼。

    半年以后,一部长达60分钟,共15乐章的管弦乐组曲《雨花祭》在吕其明上海的寓所中诞生了。创作完了《雨花祭》,吕其明找到著名指挥家陈燮阳与上海交响乐团近百位演奏家,他们倾心地为《雨花祭》排演录制了音乐。音乐录制好后,吕其明无数次的谛听。这部倾注了吕其明极大心血和情感的作品在音乐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她是吕其明晚年的一部心爱之作。

    精神洗礼

    音乐在展厅的上空响起,那深远的时空隧道中传来了沉重的低音区音乐,中国革命历史上悲壮的一幕出现了,黑暗,战斗,挫折……音乐越来越低,似有似无,是作曲家向父亲倾诉,是观众与先烈们的无声对话。

    音乐在展厅的上空回旋,那徘徊于中低音区的古琴长笛上的震颤旋律与含恨带怒的无词歌,用音乐传达了先烈们在苦难中的求索以及千古遗恨。

    音乐在展厅的上空弥漫开来,最具力度感的铜管吹出了战斗的号角,宽广的节奏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们听到了春天的声音,感触到了春日最细微的气息。随后,音乐变得抒情,传达了作曲家对先烈的无限思念,对战争的反思。

    音乐把观众一步一步地引入历史的深处;音乐又把观众一步一步地引向明朗的今天。

    作曲家非常出色地运用了音色的对比。弦乐出现了,此时最富表现力的是弦乐;铜管出现了,此时最具力度感的是铜管;木管乐器从众多的声音中脱颖而出。是的,木管组是作曲家的调色板。长笛、单簧管、双簧管、英国管;还有民族乐器的古琴、管子以及人的低声,一一的出现了。木管使各种乐器突兀出来,在木管的背后,是具有表现力的弦乐的支撑,木管与弦乐的交织辉映,将作曲家的乐思如盛开的花瓣缤纷展开。

    美妙的节奏,出神入化的音符,是来自天堂的启示。音乐使观众心弦颤动,成为观众与英雄事迹交流的最好媒介,將这种人神交流,融化在神奇的乐音中。

    音乐内在的生命之火,随着观众的情感燃烧起来,观众写下了这样的留言:音乐使我们泪流满面,音乐给了我们精神力量,音乐使我们变得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