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组诗）

杨斌〔彝族〕

时间

从办公室门口到办公桌坐下来有时用去十秒，有时是十一秒，有时是九秒有时用去多少时间，自己也说不上来六年来，在这里挣钱养命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没多少改变距离，也始终是那段距离只是每次用去的时间，有时多些，有时少些

在人间

他下井，打眼、放炮、打柱、回柱……大开大合的干活，下班后和工友们发着大起大落的感叹我在矿部办公室，端茶倒水，迎来送往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窩里，幽幽叹息这就像在人间，他负责他的荡气回肠我负责我的唯唯诺诺，在命运中的同一份工资表上，各领各的薪水

霸道

诗人花旦子，从上海跑到云南深山里的双河小镇来看我一下车就跟我说：半小时前过秃头梁子她见到真正的骡子了，怎么吃草，怎样尥蹶子到小酒馆坐下，她又跟我摆骡子全是母的，叫声比所有的男高音都霸道她还站起来，当着另外几桌食客的面花枝乱颤的，学了几声骡叫

刚才

刚才，煤矿背后村子里的一只小土狗跑到工业广场上，和矿上养的那只德国犬玩它们友好的样子，让你看不出血统和出身，有多少关系我忽然想起，九三年从乡下去县城读高中钱百万的女儿钱小翠也和我去学校后面小公园的草皮上玩

秋风

豁嘎北坡上的草，黄了葛菇山坡上的草，还绿着是因为，秋风吹到了豁嘎还没有来到葛菇现在，它正翻过豁嘎小街丫口沿废弃的贵昆铁路，朝葛菇吹来因此，站在葛菇山坡上的草过了今夜，就会黄起来

红苹果

秋天的院子里，苹果的红相当迷人，还有那淡淡的香味侄儿写观察日记，说红苹果的红是太阳晒出来的，很想告诉他苹果的红，是我看出来的就像 94年秋天，我在院子里做作业邻家妹妹沈秋红，坐在她家的阳台上绣鞋垫我抬头看她一次，她的脸就红一回